第二十三回 欺日寇假药换真人 拒提亲慈母藏私意（2）

黑田思前想后，不得不吞下这颗苦果，自认倒霉。他让王大海把剩下的假药想办法以假充真卖到黑市上，能捞回点钱就捞回一点，再挪用其它款项想办法买一部分真药给医院对付着用。黑田还让医院虚报用量，逐渐把账抹平。

黑田实在没想到，他的倒霉，倒让王大海得了利。通过虚报价格，王大海一次就捞了五条大黄鱼。他好像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新门路，从此涉足黑市交易，不但倒卖药品，连枪支弹药他都敢卖。

吃了这个哑巴亏，黑田当然心里有气，没事的时候就胡思乱想。有一次，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飞刀贼是怎么知道运送药品的消息的？想到这一点，他差点跳起来：“莫非滨崎与飞刀贼……”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但想到这一点后，原来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在戒备如此森严的县城里，飞刀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前总以为内应是中国人，总把眼睛盯在特务队身上，所以找来找去找不出来。假如驻屯军里有飞刀贼的内应，那可就太可怕了。

黑田是宪兵系统的人，滨崎本来是板垣师团的人，因作战负伤落下了残疾，被派到保定任宪兵队司令，黑田对他完全不了解，所以才会对他产生怀疑。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黑田不敢说什么，只能自己暗加提防。这种心理，不能不影响到他执行滨崎命令的积极性。

看着遍体鳞伤、被折磨得不**样的李玉英，李二叔和李二婶儿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尤其是李二婶儿，哭得死去活来。街坊邻居苦苦相劝，说不要吵着玉英，不要让李玉英难过，她才强忍悲痛，止住哭声。李二叔也被李山、鲁建平等劝到别的地方。

春柳早就向白琳讨教过如何护理被打伤的人，白琳就一般情况给她详细地介绍了一番，截下鬼子的药品后，还拿了一些可能用得着的药让她带给李玉英。现在，春柳就是最懂得护理伤员的人了，所以她一直陪在李玉英身边。

鲁建平跟李山和李二叔商量，鉴于李玉英的身份已经暴露，至少已经引起鬼子的怀疑，再留在村里不太安全，最好把她转移到别的村里养伤，李山和李二叔都同意。转移的地方倒是好找，不过李二叔牵挂女儿，想时常能去看一看，估计李二婶儿更舍不得女儿离得太远。

鲁建平想了一会儿，提了个建议：“要不就去炮仗刘家吧，你们家在村南，他们家在村北，离着也就三里多地，来往很方便。”

李山说：“来往倒是挺方便，就是他们家就两小子，没有女孩儿，住着恐怕不大方便。”

鲁建平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家也是俩小子，也没有女孩儿，可是春柳和春桃住着不方便吗？告诉你吧，越是没有女孩儿的老人越喜欢女孩儿，玉英在炮仗刘家住上一阵子，说不定就让炮仗刘的爹娘认作干闺女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再说下去。

李山点点头：“那倒也是，看见春柳和春桃就知道了，我看你爹你娘是不想让她们出门子了。”

鲁建平捶了李山一拳，说：“去，说你们家的事呢，怎么又转到我们家来了。行不行，你们给个话。”

李山问李二叔：“二叔，我觉得建平说得对，你说呢？”

李二叔说：“建平说的话倒是那么个理儿，这没小子的就喜欢小子，没闺女的就喜欢闺女。不过也得看对不对脾气，春柳和春桃那两闺女，别说你鲁大叔、鲁大婶儿，就连我都喜欢。玉英这孩子脾气比较刚烈，就怕人家接受不了。”

鲁建平笑了：“咳，你这是说什么呢，真想把玉英给人家做干闺女呀？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现在咱玉英是英雄，是去他家养伤，有什么接受得了接受不了的。”

李二叔也乐了：“说差了，说差了。不过还是得先问问人家，人家要是为难，咱也别勉强。”

鲁建平说：“行，我去一趟刘家窑，你们先收拾收拾，炮仗刘家不行我也会找别人家。”

鲁建平找到炮仗刘家，把事情跟刘大爷、刘大娘一说，两位老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们已经听炮仗刘说过玉英的事，对玉英的壮举大为赞赏，对玉英的遭遇深表同情。

刘大娘说：“建平啊，这事没说的。玉英这孩子仁义呀，为了救乡亲们，吃了那么多苦，真是可怜呀……”说到这里，眼圈儿都红了，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刘大爷接过话来说：“建平，你回去跟玉英的爹娘说，玉英到了我们家，就跟在他们家一样，让他们放一百个心。咱全村的乡亲，也会把玉英当成自己的英雄对待的。”

刘大娘说：“对，让他们放心，让玉英跟我住一屋，她的吃喝拉撒我全管了。”

鲁建平非常感动，拉着两位老人的手说：“大叔、大婶儿，我先代表玉英，代表玉英的爹娘，还有大王庄所有的乡亲，谢谢你们了。”

回到大王庄，李山已经做好了准备，套好了大车，又在大车上铺了两床被子。听鲁建平转达了炮仗刘爹娘的欢迎后，大家一起动手，把李玉英抬到大车上。大王庄虽刚遭劫掠，乡亲们的日子都很艰难，可很多人还是把家里最能拿得手的吃的或用的送到李玉英家表示慰问，这些东西全都装在大车上，一起送到炮仗刘家。

为了保密，这件事没跟更多的人说，趁着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的功夫，鲁建平、李山和春柳赶着大车来到炮仗刘家。

一见李玉英的样子，刘大娘就心疼得哭开了，几个人赶紧把她劝住。看着安顿好了以后，鲁建平和李山就回了大王庄，春柳留下来照顾李玉英。

受过刑的人知道，老虎凳虽然厉害，只要不伤筋动骨，养一阵子就没事了。最可怕的是灌辣椒水，搞不好就会伤到气管和肺，留下终生咳喘的病根儿。

李玉英到底是年轻体壮，在刘大娘的悉心照顾和春柳的细心护理下，身体恢复得很快，十来天以后就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路了，只是咳嗽的症状没有明显的改善，只能慢慢调养。

都知道进了宪兵队不死也得掉层皮，可听说毕竟只是听说，没有深切的体会，亲眼看到李玉英的伤情后，炮仗刘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鬼子的酷刑男人都受不了，不要说女人了，由此可以看出李玉英的意志有多少坚强。炮仗刘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并由敬生情，尽自己所能帮着照顾李玉英。在李玉英不能下地的那些日子里，端屎端尿的脏活儿全由炮仗刘包下来。李玉英身体稍好一点后，每次解手，都是炮仗刘把她背到厕所外，再由刘大娘扶进厕所。在此之前，炮仗刘与李玉英只是认识，所谓提亲的话完全是为了搭救李玉英而编给宋青林听的，如今炮仗刘倒真的想请人去李家提亲了。

李玉英也听说了炮仗刘为了救她，假说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的事，有点害羞，一见炮仗刘的面就脸红。炮仗刘为她端屎端尿，令她大为感动，同时觉得这个人知道心疼人，会照顾人，靠得住，也对炮仗刘产生了感情。

恋爱中的人无需语言的表白，一个眼神就足交流彼此的感情，二人虽没有明言，但都明白对方的心理。

刘大娘对李玉英爱护有加，不亚亲女，从早到晚嘘寒问暖，端汤喂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夜里还要起来几次，怕李玉英自己翻不了身，总一个姿势睡觉太累，又太心李玉英想解手又不好意思叫醒她，总之，比照顾小婴儿还尽心尽力。每次春柳换药时，看着李玉英身上的伤，刘大娘都免不了抹两把眼泪。看得出来，她是把李玉英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炮仗刘比李玉英大一岁，正所谓年貌相当。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桩亲事都是非常美满的。

这天，炮仗刘把母亲拉到屋外，把自己喜欢李玉英、想托人去李家求亲的事告诉了她。令炮仗刘完全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后，刘大娘摇摇头，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炮仗刘愣了好一会儿，才不解地问：“娘，你为什么不同意？你不是挺喜欢玉英的吗？”

刘大娘说：“我是喜欢玉英，把她当成亲闺女。做闺女行，做儿媳妇不行。”

炮仗刘像仗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娘，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刘大娘是个非常有主见的老太太，刘大爷是个慢性子，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刘大娘说了算，所以炮仗刘想提亲，不跟他爹说，先问他娘。

欲知刘大娘为什么愿意让李玉英做女儿，不愿意让她做儿媳妇，且待下回分解。